惊人的敏锐!不愧是她的歌者!
安娜很确信她的嘴角弧度开始慢慢上扬,隐秘不宣类似得意满足的心理在悄然发酵。这就是她,阿纳斯塔西亚·波佩斯库的歌者,虽然他还很年幼,在她眼中他的身体就像是沉酿着秘密的脆弱的玻璃瓶,但如果相比人类而言,她的歌者实在很不错——瞧,他的手法那样娴熟,动作那样敏捷,将谋杀甚至演化成了一种充满血腥美感的艺术,不像那些令人嫌恶的新生儿总喜欢把进食变成肮脏的凶案现场,她的歌者,作案方式既美丽又残酷。
冷酷,果断,残忍,忧郁……他简直漂亮到让她快要停止呼吸。
——别指望一个遇到歌者的血族能够以正常理智思考。
如果他想,只要对方愿意,女王可以屠杀整个剧院来为眼前这幅色彩艳丽的佳作增添更多底色。外面那群人对她来说连这个人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她甚至觉得除了她的高傲和尊严,没有什么是不能拿来献给她的歌者,漫长的生命足以将她任何一次心动变得珍贵无比。
“我是阿纳斯塔西亚·波佩斯库,”女王第一次对一个渺小的人类说出自己的本名,可她从未对谁低声下气过,在最狼狈最痛苦的新生期也不曾,因此她的语气虽然冷漠平静,却仍然高高在上,“最初的自由子民,维坦布尔唯一的女王,罗马尼亚土地的拥有者,不死的先祖之民统治者……”
她顿了顿,微微缓和了声音,“……你可以唤我,安娜女王。”
“……”
对方惊叹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只是一时兴起出来作个案,也能碰到一个深度幻想症精神病患者。
然后他就更惊叹地听到这个所谓的女王用那双奇异的红色眼珠盯着他,仿佛纡尊降贵般地命令道,“你,可以做我最后的的伴侣。”
似乎是考虑到条件不足,她沉默几秒,冷漠地又加了一句,“可能,也是唯一的,伴侣。”
她觉得不能让这个人类因为他即将得到的身份太过骄傲,人类都是善变的生物,很难捉摸透他们的心思。虽然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她唯一的伴侣,但她很清楚人类那劣根性,她应该给一个机会让对方自己争取而非她亲自给予。
毕竟,在她将他转变之后,他将和她一同统治维坦布尔,他应当具有这个才能。
青年歪着头看着她,在几秒内就发现无论是近战搏斗还是偷袭他都绝无可能杀死这个强横不似人类的对手后,他缓缓露出一个柔和的,几乎是有些腼腆的微笑。
“我拒绝。”
安娜根本没有考虑到他会拒绝的可能性,她一时间微微一愣,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没有人会拒绝她,她与生俱来的美貌无往不利,她的血液里流淌着古老强大的力量,她甚至能将一个脆弱卑微的人类生命线延长到无限,她苍白手掌中紧握的权杖震慑无数同族……没有人拒绝过她。人类,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血族,摄于她的权威俯首称臣。没有人……除了他。
毒液再次从利齿中渗出,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吸干对方甘美的鲜血,因为他在冒犯她无上的权利,践踏她的尊严,她甚至第一次对一个人类提出请求,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杀了他,只要这个人死去,以后都不会再有人能让她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女王尖利地指甲瞬间张开,却又痛苦忍耐地缓缓收起。她的瞳孔有一瞬间猩红放大到极致,无法阻挡的杀气令对方浑身肌肉收紧,头皮几乎炸裂。可他却又看到这不似人类的女人再次咬紧了嘴唇,面色重新变得冷漠平静,杀意悄然散逸。
安娜认为她应该再给对方多一点耐心。毕竟,他和一般人类不同,他是歌者,唯一能够令血族重新活过来的奇迹。
于是她冷冷地重新说道,“我对人类的忍耐力有限,你最好不要挑战我对你的耐心。”
说完这句,她忽然意识到对方还未回答她的第一问题。她抬了抬下巴,血红的眼眸盯住他,缓缓开口,“告诉我,你的名字。”
在她眼里这个十分不识时务的人类用一种说不出来情绪的目光打量她许久,他看上去可比寻常见到她的人类奇怪太多了,没有那种习以为常的痴迷、狂热的眼神,也不像其他血族那样表面畏惧却满腹忌惮居心叵测。他看上去平静极了,嘴角隐匿着若有若无的奇异微笑。
果然是她的歌者,不论是长相,声音,还是性格……除了拒绝她一次这一点,她对他实在是很满意。
果然,在她警告过后,这个人类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的名字……”人类青年慢吞吞地,拖长了声音,显得懒洋洋的,有些低哑的,磁性的声音含着某种奇异的,让人怦然心动的慵懒韵味。他透过纤长的眼睫毫不吝打量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脸庞上,似乎透过那层薄薄冰雪般的鲜红直刺后面的暗潮汹涌。他嘴角的微笑愈发深了下去,“……我叫——路德维希,不过很多人更喜欢称呼我其他的名字。”
哦?安娜女王承认她难得兴趣高昂——一个人类居然也会得到称号?
她不禁更加喜爱他了。她的伴侣必须足够优秀,有足够多的人类敬爱他或者畏惧他,这样才能配得上她,才能一同统治庞大的血族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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