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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莲舟放下手中灯火,以指侧贴了贴沈浣额头,发现并未再有发热,便放了心。
昏黄灯火微微映亮了她熟睡的脸。重伤之后精力不济,原本早已习惯枕戈待旦而异常警醒的她此时睡得极沉。散落下来的发丝静静的贴附在削瘦而微白的脸颊上,双手紧紧扯着被子,一双英挺的眉宇此时却是紧紧皱着,似是梦中依旧为什么事而担忧心烦。
那样,阿浣这一世,可就当真活得太苦了。
萧策临走时候的话忽然浮现上来,俞莲舟心中不由叹息。眼前之人,忧心何事,烦恼何事,牵挂何事,承担何事,所为何事,单单是一桩一件,都能让常人难以负荷。然则如今仿如山川一般叠在在一起悉数担在她身上,却有从来不声不响,其中多少咬牙坚忍可见一斑。
他曾感动敬重于她所为所行,尽心尽力助她帮她。可如今与萧策一番相谈,心中却又更多了三分旁的心思,探究不明,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相待于她才是最好。
轻盈跳跃的灯火之下她病后略带悴色素颜益发鲜明起来。俞莲舟无声一叹,直起了身,刚要回到椅中闭目运功,沈浣却似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嘤咛”一声,缓缓醒了过来。
俞莲舟放下灯火上得前去,递了杯水。
沈浣显是犹自有些未得睡醒,睡眼惺忪有些迷糊,但觉口中干咳,便就这俞莲舟的手喝了水,眼中不甚清明的看向俞莲舟,半晌才反应过来,“俞二侠……?我睡着了?师兄呢?”
俞莲舟扶了她躺下,这才道:“萧兄走了已有四个时辰了,再过一会,便亮天了。”
沈浣这才明白已经是转天黎明时分,不由有些懊恼,“本来还有话同师兄讲……”说着,似是想起昨日之事,“我昨日……后来睡着了?”
俞莲舟点了点头,“你身子尚未恢复,昨日与萧兄说至一半便先睡了过去。”
沈浣皱眉道:“唉,我本来当告诉他,营中我在暗中有几个心腹,可助他查访营内细作。这般要事怎地就忘了交代?!”说着看了看俞莲舟,问道:“俞二侠和师兄可谈过了?师兄可否问过此事?”
俞莲舟想起昨日与萧策所谈之言,心中微微一怔。灯火之下,只见沈浣一双乌眸此时竟是格外明亮,闪动着晶莹光滑,正定定的看着他。
“俞二侠?俞二侠?……”沈浣见得俞莲舟若有所思,不明所以,轻声唤他。俞莲舟被她一唤,这才反应过来,却是不动声色的慢慢摇了摇头,肃声道:“没有。萧兄未曾问过此事。”
沈浣慢慢点了点头,“也罢,师兄的暗卫也不是等闲之辈,若有需要自会来问我。”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难得的有些兴奋起来,“不过师兄昨日倒是留下了坛杜康,号‘千日醉’,据说是难得的佳品……”说着目光移向墙角。那里却是放着一个乌沉坛子,陈年红封,一见便知是窖藏多年的好酒。
俞莲舟一听,立时脸色一板,“你伤势未愈,如何能饮得酒?”心中不由纳罕,萧策行事历来稳重可靠,如何此时敬会给伤势未愈的沈浣送酒来?
沈浣心知理亏。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她重伤在身,事事皆是俞莲舟照拂。俞莲舟怕她思多伤身,每日里只叫她调养心神,是以这十来天实是她自下山以后过得最为踏实的时候。一时之间,性子也渐渐活络起两分,不再如身在军中之时那般严律己身。加之因为伤势,每日里除了汤药便是清粥,若无美酒在侧也便罢了,偏偏明知那是极品佳酿,却又动不得,仿如百爪挠心,实是难受得紧。
俞莲舟见她虽不再提,一双眼睛却几次瞟向那酒坛,心中无奈,肃声道:“你好生养着,背心之伤早些落痂,便可早些尝那杜康。”言罢顿了一下,加了一句:“到时我陪你同饮便是。”
沈浣闻言,心中立时高兴了起来。他二人已有近三年未见,更是许久不曾月下把盏对酌相谈,俞莲舟今日一言,她便不由暗自期待起来,连连点头应了。
窗外此时已有熹微晨光透了进来,俞莲舟见沈浣看着窗棂,便替她掩好了被子,将床边的窗户支了起来。寒冷清洌的冬日气息迎面扑进,随之透来的是难得的冬日晨光。沉沉夜色与延绵雪原之间,一缕灰白渐渐化为浅淡蓝紫,由东方划开苍穹与雪原之间的界线,片刻功夫,那浅淡的蓝紫愈发明亮,转作金黄,光芒划过无垠雪地,轻轻洒在窗棂之上,竟让人在这寒冷的清晨感到一丝暖意。
两人在床边坐着,皆静静的看着这雪原之上的日出。一地冰雪与初阳将这满是战火疮痍的大地覆盖,脱去纷乱兵戈,宁静得仿佛如同另一个世间。
沈浣青丝拢在肩侧,拥被而坐,晨光之中心情渐开,唇边浅浅带了缕笑意,柔和安宁。俞莲舟见了,与萧策一番相谈之后心中始终不甚清明的心思却是渐渐沉定下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又何必徒问青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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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情,不患多寡,而患不均。所以萧策虽然狠心,但也绝对是个好师兄。
这章萧策的心思很婉转。一边拒绝着二哥,一边刺激着他,一边又提点着他,回头却有给阿浣送来那个一旦喝完以后立时品行全无的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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