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Jack,Mark?”
“我是曹云山。”
“那个和我打电话的曹云山?”
“不,那个永远不见天日的曹云山。”
……
会面室的铁门“咔哒”一声被人带上。
乔伊坐在红色木桌一头,穿着白色囚服的年轻男孩坐在另一头,一道浅短日光隔在两人中间, 把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曹云山看着桌上一道裂痕, 觉得人生的境遇真有意思。他多讨厌这个男人啊, 讨厌到他看到他吃饭就想偷偷在他的餐盘里吐口水,讨厌到他听到他说话就想在他喝的水里下辣椒粉, 因为他抢走了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抢走了他那个会在卓别林喜剧里掉眼泪的小姑娘。
她是他的肋骨。
他们是世界上唯一能相互辨认的存在,只有他们出自同一个地方。他曾经离她那样近,甚至差点就得到了她。那是一个冬天, 她来找他,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雪地里, 抿着唇问他能不能收留她几天——就几天, 按日付钱,因为她手上除了兼职的薪水, 已经一点钱都没有了。
那时他望着她苍白的脸,真想把她抱进怀里亲一亲,再用大衣把她裹进怀里、带进屋里, 告诉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最好永远不要离开。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房间里, 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个和他长得, 一模一样的人。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无法诉诸于口,只能沉默地看着她睫毛上的冰雪一点点融化成水。她很快反应过来,抬眸朝他微笑,说没有关系,她总能想到别的办法。
此后她对他一切如旧,毫无芥蒂。
他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小事就这么过去,以至于听说她找了另外一个合租人,他也没有在意。
那个时候的他,知不知道,他的人生已经因此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他会不会想到现在的结果——他亲手折断自己的肋骨,把她从他空荡荡的胸腔中放走,他双手把她献给另一个男人,从此再也要不回来?
不,他不知道。
只要他不去想、不去看、不思考,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阳光下灰尘如金屑浮动,曹云山看着那些金屑从手指间流走,抬起头:
“但我不一定会告诉你,乔伊,世上没有轻易获得的东西,想要我吐出秘密,你要用一个对等的来交换。”
“你想要什么。”
“真相。”
“我以为你已经找到了真相。”
“我也曾经这样以为。”
他笑起来,眼角有细微的纹路,看起来非常温暖:
“李文森的真相、CCRN的真相、我的真相……我花了半辈子去追寻这些事情的源头,可事到最终,却发现我可能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我想知道我到底犯了多少错。”
……多到会让你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
乔伊没有看他,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站起来,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远远离开这里。
谁知道他会对他说什么?
即便不用脑子去思考,他也知道李文森生还的机会渺茫,是不是只要他不去做这个交易,他就可以当做她还活着?他可以花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的时间找寻她……可至少,他可以当做她还活着。
乔伊坐在那里,阳光中尘埃浮动。他的手指拂过祖母绿冰凉的切面,好像拂过她的眼睛。
天气这样好。海岛的冬天来得晚,春天却来得早。
“比如?”
“比如你是怎么停止伽俐雷秘密项目的。”
他一个一个说:
“比如CCRN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比如那个’不存在’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样存在,又比如伽俐雷和Muller,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Muller。”
“没有Muller。”
曹云山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笑了:
“我没听的很懂,什么叫没有Muller?”
“就是字面意思。”
冰冷的戒指贴着他的掌心:
“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叫Muller的系统,从头到尾就只有伽俐雷,和你说话的是伽俐雷,和李文森说话的,也是伽俐雷。”
“不可能。”
曹云山站起来,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了两步,回过头笑了:
“绝对不可能,你有没有看过muller的代码?它和伽俐雷源代码相同,但没有一处接口是对应的,这样完全独立却又有同源代码的两个系统,只可能是衍生……”
“老鼠99%的基因都能在人类身上找到同源序列,诞生的历史也远远早于人类,难道你能说,人类是老鼠的衍生品?”
乔伊神情不动,慢慢摩挲着手里的戒指:
“人类最大的劣根性,就是喜欢用自己的经历来思考别人的问题。它是一台电脑,曹云山,你不能用人类的存在形态来思考它,因为比起人,它的生存方式更接近章鱼。”
——章鱼。
人类只有一个大脑,可章鱼有两个。它的两套神经系统,40%集中在神经中枢,60%集中在触手。
也即,它每一根触手都具备独立的判断力,如同个体。
伽俐雷就是这么一条章鱼,可它显然更高级。它自己写了一行代码,造了一个系统,还模仿自己接触的最多的人类,给这个新系统定义参数。于是这个新生的系统拥有了李文森的声音,李文森的性情,它用和李文森如出一辙的语气说话,却叫Muller——这个服务器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字符,顾远生情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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