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河大抵明白这书值得买,看向徐庆有,“有点贵是多贵?你说个价吧。”
这口气……徐庆有听得颇为不爽。
事实上,他最讨厌的就是这家伙。
作为一个乡下人,一点乡下人的思想觉悟也没有,自行车一年换俩,也不带米带菜到学校,和他们商品粮户口的学生一样用票,穿笔挺中山装。
真不知道标新立异个啥,有钱也值得骄傲吗?
也就他们这边政策不同,要搁别的地方,他爸早被割了。
心里这样想着,徐庆有本来也不清楚具体什么行情,得问过盛海的阿姨才知道,但他突然不想问了。
他觉得找回场子的机会到了——他看出李建昆每一个毛孔都在说“想要”。
还有王山河,丫不是有钱吗?
好啊,没人割不是?
我来!
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有种义不容辞的使命感。
徐庆有一团和气说:“价钱不是我定的,那边说,要500块……”
“多少?!”王山河惊呼。
这啥书啊,金子做的纸吧,怎么可能这么贵?
五百块是什么概念?
这年头,一个偌大公社都未必找得出的14寸黑白电视机,也就四百来块钱。
城镇职工的工资,平均是三十块左右,等于干一天一块钱。
农民辛勤劳作一整天的工分收入,还折算不到一角钱。
也就是说,五百块,一个城镇职工需要17个月才能挣到;一个农民单凭挣工分,则需要……17年。
钟灵颈脖蠕动,艰难咽了口唾沫。
徐庆有一脸无辜相,“是有点贵哈,我也觉得,主要奇货可居,外加二道贩子又在炒。”
王山河脸涨得通红,怀疑这厮在故意讹人,正想同他理论一番时,身侧传来声音。
“行吧,我们买。”
王山河猛然扭头,不可思议望着李建昆,这就……答应了?
不再想想?
他家倒不是拿不出五百块,不过这摆明是个坑啊,精明于他父母可不喜欢被人坑,他踌躇着回家不知道如何开口——
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李建昆拿这个钱,一分也没想过。
脑壳疼!
李建昆暂时没解释什么,平静看着徐庆有,“班长,那你尽快把书搞过来,到时吱个声,我们好带钱。”
徐庆有拍着胸脯道:“放心,包我身上。”
眼见这货侧头望向钟灵,他立马补充一句,“我和钟灵同学只是在一块复习。”
李建昆没理他,对钟灵问:“只是复习?”
“嗯。”
“那我暂时相信你了。”
钟灵:“……”
李建昆拽着王山河走远后,这姑娘仍没回过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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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俩货没骑车,边走边聊。
“建昆,钟灵跟你说了啥,不是要揍那丫的吗,咋突然就变卦了?”
“她说,喜欢的还是我。”
“你信?”
“王山河同志,你是在质疑哥们的魅力吗?”
“……好好,不说这。那书呢,500块啊,那小子肯定在讹咱,就这么被他讹了?”
“徐庆有这种人,根正苗红,打死不会改口的,不然岂不证明他真在讹人?这笔钱虽然不少,但山河啊,对比咱们一辈子前途呢?这应该是咱能搞到复习资料的唯一机会。”
王山河被说服了,沉默一会后,提议下午回趟家。
徐庆有有句话没说错,学校确实乱哄哄的,每天都有不少外来的工人和知青进校蹭课,拦是不能拦的,还得对他们和学生一视同仁,美其名曰有教无类,实则是学校怂了。
这就导致校园管理完全乱套。
学校现在也不强迫学生留校,你要是有更好的复习环境,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还能减轻学校压力。
李建昆欣然同意,事实上他早就迫不及待回家,看看记忆中的小破屋,以及华发未生的母亲,当然,还有他。
这不是没交通工具么?
山河之所以一年换俩自行车,报销的那辆,要算他头上。县城距离他们公社将近30里路,腿着回去,对于他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就有点开玩笑了。
另外,这货也是为搞钱做打算。
眼下在城关搞钱,都不靠谱,或者说都有风险。
投机倒把这方面,城镇管理比农村更严格。
比如说,有些城镇居民趁走亲戚,或打着回乡探亲的幌子,从下乡带回一些花生鸡蛋什么的,量都不大,装在随身的小袋里,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
但通常都是白忙活一场。
乡下进城的要道上,总有设卡,工商可不是吃素的。
那城镇居民有没有私自搞钱的渠道呢?
其实也是有的。
就算是在县城里,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工作,他们总要恰饭。
于是就催生了一种靠单线联系,上门服务的“地下”形式。
什么家电维修、家具制作、自行车修理、糊墙砌灶……等等,你但凡有个手艺,这种模式都适用。
然而,它是不被允许的,或者说没有行政单位背书。
稳如老狗的李建昆,现在肯定不会碰。
相反在农村,此时还能找到一点正经的搞钱渠道,虽然他还没想到具体干什么。
但他还就不信了。
带着领先时代四十年的记忆,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会被几百块钱给撂倒。
不就是来正经的吗?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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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的,云朵低垂,仿佛随时都要落下一场大雨。
路边田野里,庄稼早已收割,枯草丛生,一副破败荒凉的景象。
不过蹬自行车的李建昆,却有种别样感受。
那是一种生命归于宁静的悠然。
一种岁月的慢慢沉淀。
“建昆,累不累?换我骑吧。”
李建昆额头见汗,笑着说:“爽着嘞!你可别抢,今儿这天坐后座,非冻死我不可。”
十八岁的身体,就是不一样,装了马达似的。
呼呼得劲!
与往常回家不同,由于出发早,快到时还是半下午。
前方视野逐渐开阔,出现一片建筑群——多是黄褐色的吊脚楼,和刷白墙的瓦屋,其中点缀几间平层或两层的红砖房。
这就是石头矶镇。
因小镇周边山上怪石嶙峋,盛产石料而得名。
镇上最早一家工厂,做的便是石料加工,50年代的老厂,至今还在运转,哐哐隆隆的,不绝于耳。
自行车一直骑到小镇唯一的街道上,李建东适时跳下来,准备拍屁股闪人。
他实在记不清王家的房子是哪一个——差不多80年代中旬,王家就搬到了县里。
王山河却发出邀请,“走,我家肯定没人,到厂里找口水喝。”
见他把过自行车,这货想想也就跟上了。
30里路骑下来,确实又饿又渴,从镇上到他家,还要走七八里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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