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室友, 人手一根廉价的荧光棒, 跟着耳熟能详伴随他们长大的歌曲兴奋地唱跳。三万人的厦门体育场, 仿佛荡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粉红色海浪。”方岚像是陷入了回忆, 声音淡淡, 神色惘然。
“很多人都说, 这是周小天王最经典最精彩的一场演唱会。而田友良同学的室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们迷醉在美妙又震撼的现场中, 在一曲堪称全场大合唱的《发如雪》之后,他们突然发觉,坐在同一排最尾的室友田友良, 竟然不见了。”
方岚轻轻笑了笑:“那个时候,大家都不以为意。毕竟田友良是成年男子,又在处处都是保安和歌迷的演唱会上。室友猜测, 他在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去了洗手间或者买饮料。”
“也有一位室友提出了疑惑。田友良坐在同一排的最后一个座位。要想出去, 必须经过身旁坐着的他们。田友良到底是怎么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从座位离开的呢?”
“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场上一首接一首卖力唱下去的天王吸引, 直到散场的时候仍不见田友良的人影, 这才掏出手机打电话联系。”方岚说。
她脸上未施脂粉, 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庞却显得格外干净利落, 下巴划出格外坚毅的线条, 一瞬不瞬盯着便利店里坐着的那人。
那人见她久不出言, 慢慢站起身子,露出半张脸,嘶哑着嗓子问:“他们, 联系到了吗?”
方岚冷笑一声, 说:“三万人的会场座无虚席,散场的时候人潮汹涌喧嚣吵闹,他们直到出了场馆才拨通了田友良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也许是他提前回了宿舍,也许是他在别的地方被阻碍了脚步,也许是他刚刚巧遇到了其他来看演唱会的同学或者朋友。”
“二十不到的四个男孩子,做梦也没有想到室友田友良,就这样消失在众目睽睽的演唱会之中。”
“学校和家人寻找了许久,始终没有丝毫进展,那个年代,监控尚不完备,几位室友在轮番的询问之下也模糊了自己最初的判断,最终也只能得出田友良在返校路上离奇失踪的结论,草草结案。”
“三个月前,同样是厦门大学的学生张大川,独自一人前来观看偶像张学友的演唱会。”
“而这一次,体育场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经有了实时联网的监控,完备的天眼系统能够让一个又一个在逃多年的通缉犯落网,又怎么会漏过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大学生呢?”
方岚慢慢踱到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摇动着门框上挂着的风铃。风铃的样子很是特殊,浅黄色的小铃铛穿成串,镶嵌了几只红色的珠子,若有人推门进来或出去便会叮当作响。
“监控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拍下了张大川检票入场的画面,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离开的场景。”
“此事一出,厦大校园之内传得沸沸扬扬,流言添油加醋大有不可停歇之势,渐渐传到了厦大内一位年轻的研究员耳中。”
“那位研究员,今年二十九岁,一路本校本硕博读上来,靠着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留在本校的机会。”
“二十九岁的年轻人,十一年前刚满十八,正是初初开启校园生活的时候。”方岚轻轻说:“对,你没猜错,他正是十一年失踪的田友良同学的室友。事发当日一同前来,恰恰是他,在演唱会的时候坐在田友良同学的右手边,也忽略了身旁的室友是在什么时候离开。”
“他永远失去了室友的消息,自此背上了沉重的道德枷锁,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曾经室友的找寻。”
“张大川的失踪,让这位年轻的研究员联想到了田友良的失踪,也怀疑起当年草草结案的正确性。”
“十一年前失踪的田友良,和三个月前失踪的张大川,他们都是年轻的男学生,来到体育场欣赏一场演唱会。原本的生活相差了十一年的岁月,本不该有一点交集。”
“可是,巧就巧在,第一,他们都莫名地消失在了演唱会的会场上。”
“第二,他们的座位都正正巧是112区28排1号。”
方岚轻轻笑笑,说:“你说巧不巧?”
她面前那人点点头,死气沉沉地附和她:“是很巧。”
方岚见他答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我原本以为,相同的座位是他们失踪的关键,连续多天驻守在此,早早将座位翻了底朝天。”
“体育场的座位,你知道的。不过是最常见的绿色塑料面板,紧紧贴在水泥台子之上,逼仄又狭小,再没有半点出奇之处,更没有一丝可能藏下一个大活人。”
“我真的不明白,张大川和田友良,他们是怎么样离奇又诡异地消失在人世间的?”
她等了半晌,仍不见那人作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调查陷入了僵局,丝毫不见进展。”
“一般人,查不出来也就放弃了。”她语气还带了点淡淡的骄傲和自豪:“可我不是一般人。”
“我只是烂命一条,苟延残喘在这人世间,身无长物,唯一充裕的财富,偏偏就是时间。”方岚说。
“一帧一帧查三个月前的监控,再一点一滴去询问十一年前曾在现场的研究员,还真的被我查出第三件巧合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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