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斯人斯疾女儿恸切 日亲日近先生乐业
第二天上午，乔母骨髓穿刺检查结果出来了。“确诊M1原始粒细胞白血病。”秦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姑娘，不忍心又别无它法，“从化验结果来看，你妈的病虽然表面平静，但随时都有恶化的危险。”这句话像一记闷棍重重击在阿莲头上，眼前突地一片昏暗，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她急忙双手扶住办公桌，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阿莲一遍一遍问自己，她无法相信这样的厄运真会降临到母亲头上，“‘扫地恐伤蝼蚁命，为惜飞蛾纱罩灯’。母亲一生每念不离仁善，她怎么能得这样的病？”秦医生扶阿莲坐下：“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做为医生，我要说一句可能不合人性的话——现在最没用的就是伤心。”
阿莲无力地点点头，抹了一把泪水，然而泪腺似乎坏了闸门，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秦医生，不管花多少钱，请您一定治好我母亲的病！”痛苦、担心已经让阿莲不能正常发声。秦医生道：“我会尽力的。白血病目前最好的治疗办法是做异体骨髓移植。当然，必须要白细胞抗原配型相合的人才可以，否则将发生排斥反应，危及患者的生命。配型相合概率最大的是兄弟姐妹。你尽快通知舅舅、姨姨来做配型检验。”“我母亲没有兄弟姐妹。”“亲的没有，堂的、表的也可以试试。”“都没有。”秦医生疑惑了：“怎么会这样？你们家提早几代开始计划生育了？”
“我家现状就是这样。”阿莲的心阵阵绞痛，“这老天还讲一个理字吗！”忽然，阿莲振作了一下，犹如将淹溺的人意外发现身边有根木头，“秦医生，您是不是忘了，我是妈的亲生女儿，我们骨髓配型相合概率不是更大吗？”“父母和子女之间的骨髓配型都是半相合，目前的医疗技术还不能用。”刚刚看到的光亮瞬间又被黑暗吞噬，阿莲就像一个刚艰难爬起来的拳手又遭对方重重一击。秦医生实在不忍看着阿莲伤心绝望的样子，提了个建议：“我可以把你妈的报告单传真到省上，托那里的医生到中华骨髓库中去配对，配上了直接去省立医院手术——我们医院目前还没有做这个手术的条件。只是——手术费太贵了。”“大概得多少？”“具体我也不清楚——总在两万块以上。还有一点必须事先告知，不管能不能配到，或者配到了因为没钱最终放弃治疗，查询费都是要付的。”秦医生停了一下又道，“这种病家属放弃治疗是很正常的事。”“不行，我绝不放弃！您现在就把报告单传真上去。”“要不要跟你兄弟商量一下？”秦医生提醒道。“母亲就生了我一个。”“那你怎么承受得起！”“这不用您考虑。”阿莲说话像在争吵，仿佛对方已经自作主张要放弃似的，“医疗费我会想办法。”见惯了生死的秦医生也动了真感情：“那行，我立即传，有就转院；没有，我们还可以做化疗——对了，要不要直接化疗？”“什么是化疗？”阿莲没听说过。“‘化疗’就是‘化学药物治疗’。能缓解，但不能根治。”“还是先配型吧；配型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也难说，看上边忙不忙。你别急，有情况我会及时告诉你。”
从秦医生办公室出来，阿莲仿佛不是走在廊道上，而是走在一条满是邪魔鬼祟又看不见尽头的深渊峡谷。紧张、恐惧、无助的她到底是怎样回到病房，回到病房又如何面对母亲，按下不表。
且说如今白昼冗长，下午放学后杜玉磊并不急着做晚饭，喜欢先到校外溜达一圈，放松一下身心。这时总有一群孩子，像热带鱼绕着珊瑚礁般围在他身边说话、游戏、厮闹。这种时候杜玉磊不多说话，更不主动提学习的事，有时极目山野落日风光，有时就看着孩子们快乐地玩耍。这是杜玉磊一天中最享受的一段时光，
“今天早上我吹《泉水叮咚响》，只卡住了一次。”跟杜老师坐在同一块大石头上的大梁道。“还会卡！”巫佳香不屑地道。“你不卡了？”巫佳宏替大梁打抱不平。“我都开始练习E调的《牧羊曲》了。”佳香还是那副表情。“哇，厉害！”大家不得不服了。
“杜老师，您下学期还会教我们吗？”巫成凤忽然问了个正经的话题。这个问题立刻抓住了孩子们的心，都停下手里动作，静静地注视着老师，眼里满是热切的期望。“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看学校的安排。不过……”杜玉磊卖了个关子。“不过什么？”大家异口同声。杜玉磊笑道：“如果你们这次期末考成绩优异，我想学校会同意杜老师跟上去的。”大家听这话都看着巫佳富，语文最后一次单元考只有他一个人没到八十分。巫佳富瞪大眼睛道：“这样看我干嘛，如果不是作文不小心离题，还不知道谁最低呢。”大家笑道：“杜老师你看看，巫佳富眼睛瞪那么大干，是要吃人哩。”杜玉磊不作声，只看着他们乐。“就算我们成绩好也难说，”巫成凤担心地道，“毕业班历来都是巫校长和刘主任教的。”巫成义道：“是啊，我们读幼儿班起六年级就是他们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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