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被招安的时候，他不仅得了爵位，还让沈老太太被封了诰命。
沈老太太穿着命妇的盛装，倒腾着小脚跟随着宫女去了御书房。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老太太忙不迭地叩拜皇帝大老爷。
但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沈老太太感觉这次皇上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让她平身。正疑惑的时候，就听到轻微的茶盏落到桌面的声音。
“平身。”
原来皇上刚刚是在喝茶没空开口啊。
沈老太太放了心，连忙爬了起来。
“皇上，沈月璃欠管教，待俺……老身回去一定好好管教管教她！”不等皇上开口，沈老太太就倒豆子似的立即道：“而且沈月璃去上书房念书，她也听不懂，还会教坏三公主！不若让沈青曼替代她吧，青曼可是有名的才女……”
沈老太太突突突，开始介绍起自己的宝贝孙女来。
这让本来神色平静的皇上，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皇上只比幽蘅公主大了三岁，今年才不过四十，正值壮年。他眉眼俊朗，隐约有几分幽蘅公主的影子，但要严肃许多。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更是威严肃穆，让人不敢直视，饶是粗神经的沈老太太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皇，皇上……”沈老太太讷讷地搓了下手，不知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上垂眸，端起茶盏又喝了口茶，然后才在沈老太太惴惴不安的目光下，淡淡道：“沈月璃怎么了？”
沈老太太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沈月璃怎么了？
皇上不是叫她进宫来找她告状吗？怎么反倒问她沈月璃怎么了？
沈老太太张了张口没，但是目光触及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莫名打了个寒噤，不敢说话了。
“不，不知皇上找老身……是因为什么事啊？”
站在皇上身后的大太监刘安眉头立即拧了起来。不回答皇上的问题，怎么还反问上了？
他刚要呵斥，皇上却抬手制止住了他。
“沈老夫人，打了沈月璃？”皇上淡淡问。
“啊……是拧来着。”沈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心中纳闷儿皇上怎么知道此事。
难道沈月璃跟皇上告状了？
沈老太太一凛，立即哭惨：“您可不能听沈月璃的一面之词啊！她简直是被惯坏了，她打她姐姐啊……都把她姐姐打晕了！”
虽然皇上对幽蘅公主以及沈月璃很冷漠，但沈老太太为了防止皇上觉得她下手太重，先哭诉一通，把沈月璃的条条“罪状”先跟皇上说清楚，然后让皇上觉得她拧两把还算轻的！
也不知那沈月璃一身皮肉是怎么长的，那么不禁拧！她才拧了几下就青了！
“砰”！
茶杯被重重放到了桌子上。
“肃静！殿前失仪，像什么样子！”刘安察言观色，尖着嗓子立即喝道。
她瞥了眼皇上，代替皇上继续问道：“既然老夫人说沈二小姐打沈大小姐，还打晕了……可有证据？”
证据？
沈老太太刚要开口，却陡然想起来，所有的大夫都说她家曼儿没有问题！
“这要什么证据，我那大孙女疼得都下不了床了……”
“那就是没有证据喽？”
“怎么能算是没证据啊公公！”沈老太太再次哭惨，“青曼她哪里会说谎啊！她一向懂事！倒是沈月璃，不服管教，惯爱闯祸……”
刘安听得眼皮子直跳，再次偷偷瞥了眼身边的主子。
这沈老夫人可真是勇啊！
不管怎么说那沈二小姐可都是皇上的亲外甥女。
就算皇上不在乎沈二小姐，可这当着皇上的面说沈二小姐的不好……这不是拿皇上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嘛！
更何况昨个儿才跟皇上告状幽蘅公主，今个儿又说沈二小姐不好……
这让皇上的脸往哪儿搁？
把妹妹嫁给你们沈家，结果你们沈家不仅连儿媳妇不满意，儿媳妇生的女儿也不满意！
而把公主嫁给沈家，这可是下嫁啊！
隆恩浩荡，结果沈家还不买账？
啧……沈老太太说的如若全都属实也就罢了，但可惜……
果然，哪怕自家主子仍旧面无表情，但是沈安却已经察觉到这平静的表面下的隐隐怒意。
刘安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开口了。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皇上看着沈老太太，“昨日去你府上的医女可是说，沈青曼只破了点皮。沈侯爷也承认了。”
沈老太太急了：“沈川瞎说什么！皇上，您去瞧瞧青曼就知道了，青曼哪里会说谎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安喝住：“放肆！你当陛下是什么人，还得亲自去跑一趟看看沈家大小姐到底受没受伤？呵！沈大小姐好大的排场！”
“不，不是！”沈老夫人急得满头是汗，“可是……”
“住口！”皇上冷冷道。
他不耐烦极了。
不论是被请去给沈青曼看病的两位德高望重的医女，还是赵太医，沈青曼，甚至是侯府里的人，都说沈青曼身上一点事都没有，倒是沈月璃被污蔑，还被沈老太太拧。
难道所有的人，甚至是沈川这个大孝子，都在帮沈月璃跟沈老太太唱反调吗？
不过是一点家宅的小事，也当天大的事拿到他面前来。这些年他都够给沈老太太面子了，结果她却变本加厉。
而且沈老太太从刚进门，就展露出了对沈月璃满满的偏见。
顺便地，皇上还让人查了昨日幽蘅公主的事，发现根本不像沈老太太说的那样他那妹妹虐待婆母。
沈老太太竟然还敢欺君？
有了这个先例在前，沈月璃的事也自然而然地被皇上归类为沈老太太看不惯虞鸢，污蔑完了虞鸢，又来污蔑沈月璃。
而他这个九五之尊，像个猴似的被沈老太太玩弄于股掌之中！
皇上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他冷冷地看着惶然的沈老太太，忽然将茶杯摔到了她的脚边。
“啪”地一声，白色的茶杯在沈老太太的脚边炸开。
沈老太太吓了一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皇上一向温和，她还从未见过皇上盛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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