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如人字形背顶斜阳南飞,入目所见处,残红将天地之间染得金黄,群山中难是枯枝黄叶,一片秋色寥廓。
远处,怀中村在淡淡的烟雾中呈现,蜿蜒河流环绕着它,流水涓涓。周边尽是快秃了头的大树,秋风似也无情,继续的薅着它们头上为数不多的枯叶,纷纷洒洒间落入水中,随波追流。
看着眼前的风景,就快下山的林宝心头生起异样的滋味,虽在俗世没有牵挂之人,但这一离开就是十多年,这初一回来,见到曾经熟悉的生活场景,情真意切。
他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兴奋的跃下了一块台阶,匆匆的朝村内赶去。
怀中村和十一年前相比,有很大的变化,多了很多新建的院宇楼房。其中最大的变化是再不像当时那样死气沉沉,而是焕发出勃勃生机。
乡民们忙着整理秋收的粮食,个个脸上笑容洋溢,孩子们和黄狗在夕阳下争竞相闹,好不快活。
一路上,林宝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脸上也露出了笑颜。
戒吃说,怀中村老君殿的主管人戒色是被虚丁师伯赶出紫青观的弟子,原因是戒色尘缘未了,并将他一些陈年隐事拿出来调笑。
想来就是度恶了。
林宝打算在老君庙中逗留一晚,一来打听打听三少爷李炎的情况,毕竟李炎常和他师兄下山历练,而怀中村是下衡山外出的必经之地。
二来,他也想了解了解如今的世道,是怎样一个世道。
老君殿还和以前一样,大殿门敞开着,有几个信众在那燃香祈福,几个道士模样的人在那和乡民解说什么。
如今却已不是度恶主持这些繁琐小事了。
寻到一道士,林宝说明来由,跟在道士身后绕过庭院,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庭院后开辟出了新的一个院子,院内几株苍槐,一个小亭,此时度恶正悠闲的半躺在摇椅上品茶。
度恶看到来人,直起身子,放下茶杯,也没等弟子开口便率先起身对着林宝问道:“这位居士家中是有什么难事找本道么?”
林宝一身朴素的衣裳,仍背着十一年前的包袱,如今相貌大变,也无怪他没有认出来,而是习惯性的高人模样。
“度恶道长,好久不见。我是刚从紫青观来的。”林宝微笑的开门见山。
度恶怔怔的盯着林宝,看他模样,便想起了十一年前跟着那三位师叔上山的孩童,便屏退弟子,热情的将林宝请入亭中。
“一晃十一年过去了,李……初次见面时仿若在昨天,这些年过得还好?”
度恶为林宝斟了杯茶后,悠悠问道,他心中也是不解,紫青观的修道人向来都是自己有求助时才会出现,如今却不知是什么原因找到自己。
林宝从度恶第一句话中就已明白,怕是三少爷根本没有再来过这里,不然为何这度恶会认错人,于是开口道:“道长,我不是李炎少爷,我是林宝,就是当初陪着李少爷那个书童。”
“额!”度恶闻言,更加迷惑了,当初不是说那孩子和姑娘与紫青观无缘吗?紫青观什么时候又收了他了?续问:“你真是从紫青观下山来的?”
林宝无奈解释了一番,随口请教道:“听说新安、虎牢关一代出现了很多亡魂?这次来就是想问问道长如何往那地方去。”
正感慨间的度恶明白了林宝的意思,说道:“那里最近却是不太平,很多粮田无收,导致闹粮荒,很多饥民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尸殍遍野。你先稍等片刻,我去为你绘个地图,你按上面指示去便可到达。”
说罢,起身往房中走去。
林宝端起茶杯,正喝间,从外传来“我是太上老君”之类痴傻言语,不由得笑了,曾几何时,自己不正是被那声音给吓瘫的么?
于是,他解下包袱,从中取出朱砂、黃符、牛毫笔,唰唰的画了四张符箓。一式两份,一份曰“安神符”,一份曰“正魂符”。
及至度恶出来,将绘好地图交到林宝手中之时,看得林宝手中黃符,凝重问道:“莫非这里又有不干净东西?为何我察觉不到?”
林宝轻笑摇头,解释道:“度恶道长,你两位弟子不是在十一年前受惊导致疯癫痴傻吗?这两符或能帮助他们。道长且将那两人带来,一试便知。”
度恶哪有不从,旋即招来弟子,强制将痴傻二人带到院中。
二人还是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疯疯癫癫、吵吵闹闹的挣扎着。
林宝准备两空碗,瞥了眼二人后,食、中二指一翻,两张安神符立时着起火来,林宝将安神符投入碗中,直等黃符成灰,各倒上一般水。
“让他们喝下吧。”
林宝说道,又转头对着度恶续问二人名字。
两痴傻人被人强灌入水后,立时就安静了下来,仿似云里雾里一般。
林宝取出一张正魂符,确认一人名字后,口中念道:“身正气清,爽灵幽精。由从胎始,复归胎形。正米二位,太上老君如律令。”
正魂符也开始燃烧,只见那叫米二的痴傻人开始呆呆的望着火焰,慢慢的,眼中出现了挣扎、迷茫、痛苦、高兴等神色,像是所有记忆正纷至沓来、又走一遍轮回一般。等到火焰燃尽后,米二眼中复杂神色尽去,茫然的环顾四周,发现处境后开口道:“放开,你们为什么抓着我。”
众人将他拉到一边,轻声解释了一遍,大家望向林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林宝又对着另一痴傻人如前动作,直等到二人神志都恢复了清明之后,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他也是第一实际应用自己学,验证一番后,心下大定。
“林道友道法高深,实在是佩服。”
度恶之前一直不知如何称呼林宝,一是自己被师傅遗弃,喊他为师弟似乎不妥。二是,直接称呼林宝似又显得生疏。如今验证林宝道术非凡,道友二字,似乎可以接受。
林宝却尴尬的挠了挠头,轻声道:“度恶道长过奖了。我也只是试试,幸好成功了。”
看得林宝道术高深却又是个仿若初出茅庐的单纯小子,度恶微笑的点了点头,对恢复神志的二人劝慰了几句后便屏退了弟子们。
二人回到亭中,度恶又为林宝斟了一杯茶,笑容满面道:“林道友,紫青观中有一门相学和风水学,不知道友有没涉略过?”
林宝也没有隐瞒,点头说道:“易经八卦,阴阳转化,六爻变化,本是讲述天地人生演变过程,盛而衰,衰而盛的循环。算命,其实也只是根据这些规律推测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不知度恶道长为何这样问?”
得知林宝真有修习后,度恶脸上都微微有些红霞攀登,手指略有颤抖的艰难道:“还请林道友帮我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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