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帅又是十二分力气的一板狠拉,因为太过用力,连身躯都有些失衡,往前一窜,差点一头栽在球台上。
然而这一板子没打成,粘性太低的胶皮没能把过于旋转的球拉起来,下网丢分,2:2。
但得了分的牛林俊心里半点喜悦都没有,仿佛吃了只苍蝇。
虽然迄今为止只打了四个球,但他已经感觉到了某种极其憋屈的陌生感。
他变成了被动承受的一方,而耿帅变成了主动发疯的一方,得分与失分并不取决于自己的球削得好不好,而完全取决于耿帅的高难度极限强攻到底有多少成功率。
他要跟自己一招决生死,绝不跟自己多打一个回合。
这算个什么事儿?
方媛看到这儿,已经完全懂了,她转头问孙元强:“你觉得这局谁赢?”
之所以问孙元强而不是李华山,是因为孙元强这位净月湾二单选手也是削球手。
“太难猜了。”孙元强连连摇头:“耿帅打的全是不讲道理的搏杀球,迄今为止他进攻了四次,赢了两个输了两个,恰好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至于后续他是会手越来越热还是会越来越冷,谁也不知道……我只是想不通,他本来就很难维持状态,偏偏还打得这么拼命,仿佛完全不顾惜体力,这样下去,岂非一局没打完就已经断电了?”
方媛却摇了摇头,眼神里居然带着几分隐忧:“你错了,耿帅断电是因为精神受创,导致注意力无法长时间集中,而不是身体上无法负荷,事实上,他曾经是华乒六小龙中身体素质最好的那一个,你以为的极限跑动和不惜体力,对他来说,持续一个小时并不会有任何问题。”
孙元强愕然。
今天的第一场第一局比赛,比分异常胶着,几乎是一分一分往上追,从来没有拉开两个以上的球。
3:3。
4:4。
5:5。
6:6。
7:7。
8:8。
9:9。
18个球过去,连看球的人都觉得煎熬,但耿帅反而觉得精神不错,并没有过往那种仿佛随时会垮掉的感觉。
因为其实总共才打了8分钟。
这局球打的太快了,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四个回合,耿帅不顾一切的疯狂进攻,而面对牛林俊,他唯一能找到的进攻机会就是台内挑打。
他昨天练了四个小时,就练了这一招。
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根本不能算机会,牛林俊也根本没有露出破绽,只是耿帅不讲理,他偏要抓这不是机会的机会。
就凭着这点点机会,他抽了二十七个球,其中十八个是决胜负的球,成功九个,失败九个。
他并不觉得需要算计,因为他发球必高抛,接球必挑打,这都是昨天早就跟王超商量好的。
他只用蛮力,不用脑子。
抽上台是我之幸,抽不上是我之命。
我认了!
反倒是牛林俊,只觉得心力交瘁。
因为他怕输,他豁不出去。
他算计了很多很多,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但事实证明,一点用都没有。
发球的花样没有,接球变线没用,偶尔抢攻也没用,因为这些招式都拖不住时间。
假动作也没用,要知道耿帅当初第一次跟王超打的时候,就能看穿王超的所有假动作,他又怎么可能被牛林俊骗到?
第一场的耿帅本来就超级强大,以前输给牛林俊也只是因为牛林俊善于拖时间。
一旦牛林俊拖不住时间,他跟耿帅在硬实力上的差距就非常明显的暴露出来了。
他毕竟只是国家队陪练级别的选手。
耿帅当初却是六小龙之一,是曾经有希望拿下大满贯的种子选手,更是队内训练时偶尔能赢孙天龙一局的天才少年。
纵然时光消磨了耿帅的斗志,苍老了耿帅的年岁,但只看第一场的话,他依然是当初那个杀气腾腾的世界级超一流攻击型球员。
更不要说,看台上那些来自江城市的忠实球迷,已经喊的嗓子都哑了。
他们的呐喊是耿帅状态最好的催化剂。
比分继续攀升。
10:10。
11:10。
11:11。
12:11。
13:11。
耿帅用尽全力抽出最后一球,然后再次握拳挥舞,抬头向天,“嗷呜”一声怒吼。
裁判这次没有出牌……
耿帅赢了。
在输了整整五年后,在第六年的秋天,他终于战胜了自己除了哈特之外的又一个心魔。
他觉得自己快要打疯了。
他兴奋极了。
有那么多人在看自己比赛。
有那么多人一直在拼命呼喊自己的名字。
他们说:你是这座体育馆里最靓的仔!
这是耿帅当初兵败丹麦之后再也没有体会过的幸福滋味。
他绕场飞奔,挥舞双臂,大声欢呼,庆祝胜利,然后脱下球衣,赤裸上半身,躺在地板上,四肢摊开成大字型,用这种奇怪的姿势表达自己极度紧绷过后的极度放松和极度愉悦。
但他没注意到观众们的目光很奇怪。
随后他从地上爬起来,昏头昏脑的凑过去找牛林俊握手,牛林俊郁闷且愤怒的看着他,不肯伸手。
他纳闷的问:“你干嘛?输不起?”
牛林俊更纳闷:“你干嘛?才赢了一局,你握的哪门子手?”
四十多岁面目古板的老男人裁判在旁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坐在球场另一侧的边裁打手势给主裁判,询问要不要给黄牌,主裁判捂着嘴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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