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城墙间都是萧萧的暮影。
扶苏才回楼不久,却又准备出门。
环儿将她送到门口,不由问:“姑娘,是又上白公子那么?”
扶苏微微一笑,却是不答,转身上了轿子。一行人路过玉瓷阁的时候却未停下,而是晃晃悠悠地继续向前驶去,最后在一条无人问津的巷子口停下,正对面的则是一道侧门。
“什么人?天牢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扶苏一下轿听到这话,不由一笑:“怎么,白言没有来么?”
话音刚落,白言淡淡的声音便从里头传了出来:“扶苏,你进来就是。”
再无人阻拦,扶苏抬步走入。她也没想过白言会这样轻易地就让步,叫他帮助自己的朋友去看望敌人?到底是他先前冷漠,还是她现在无情呢?
微微出神,心里是几分古怪的滋味,连白言轮椅的声音响在耳边,扶苏竟然一时也未留意。
“你可以进去了。”
下意识地回眸,看到是一片冰凉的神色。原本就因为病态而显得有些苍白的人,这个时候仿佛消瘦了那么多。似乎——比上次还要来得清减了。最近一直留心流庭的动态,似乎很久没有关心过这个人了,就连今天去玉瓷阁,她都忘了去好好多看他几眼。
她确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但是,但这次是她欠了他。
“谢谢。”
轻轻落过耳边的一声,有如叹息。白言冰冷的身影仿佛在这一瞬微微僵持,默默看着那抹青衣消失在视线中,神色间闪过一丝动荡。
影随风动,周围寂静一片。
天牢里其实很安静,走进了扶苏才知道。她不喜欢牢房的感觉。空气有些腐朽焦灼的烂肉的味道。
脚步声在周围的一片空荡中反复地回响,扶苏慢慢走近最里面的房间,却在伸手去开房间的一霎有些迟疑。
齐王默许相国的要求,特意把流庭从廷尉衙门的牢房带来了天牢。听说,这个王位上的男人有让流庭入朝为官的意思。借着这次对相国的纵容,也只是为了对流庭施压罢了。
这个牢房是专门为死囚设置的刑房,在此之前已经很久没有用了。手轻轻地落上门闩上粗大的锁,上面的锈痕已经剥落了不少。扶苏的眸子轻轻垂落,然后霍然一用力,推门而入。
突如其来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突兀。然而屋里的人却仿若未闻,连头都未抬一下。
扶苏愣愣地看着,仿佛有种错觉,生怕连自己的视线也会弄疼他。
流庭的身上似乎已经没有一处是完整的皮肤了。焦灼、血肉模糊、都处都是赫然触目的伤疤。他的身上零碎地散落着几片布,血迹粘住了他的发线,在周围淡淡散着血的腥味。那些伤疤或新或旧,肆意地侵占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许久许久,才看到他的眼睫微微地抖了一下。
扶苏的神色苍白间却是没有丝毫情绪,手暗暗地握成了拳。口齿间挤出了几个无声的吐音,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空气中。
她说说给某些人听的——
我知道你们在水镜前头看着,给我马上把死庸医叫到齐国来,以最快的速度!
很少有的怒火,在压抑的情绪下叫她的身子微微地抖了抖。
“咳……咳咳……”
一直低首不语的那人忽然略微急促了呼吸。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咳嗽,然后渐渐地剧烈了起来,把周围的静谧一点点地吞噬殆尽,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颤抖着背脊。
流庭似在隐忍,但是始终无法阻止胸膛突兀的起伏。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扶苏心头猛然一颤,也没再多顾忌,转眼已跑到流庭身边。离地近了,她才愈发清晰地看清了那些骇人的伤口。
流庭的整张脸这个时候显得虚弱而苍白,有虚浮的冷汗从他的额角缓缓留下,一时间整个人仿似脆弱地如一张纤薄的宣纸。然而,在看到扶苏的时候他只有一瞬的出神,在难耐的痛苦下依旧勾起了讥诮的嘴角:“是你?”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扶苏脸色微沉。他不是神医世家唯一的传人吗?他不是精通医术、妙手回春么?既然这样,明知道自己身有隐疾,以前偏偏还要那样夜夜笙歌!现在倒好,总是吃苦头了?
她想骂,但是看着那张苍白无力的脸,严厉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咬了咬唇,她最终伸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背。
貌似漫不经心地轻拍着,实则偷偷度去一股仙气,悄无声息地替他压下了几分痛……虽然蓬莱楼的能力一直不被允许在外人面前施展,但这一时,扶苏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渐渐平复了吐息,流庭的呼吸还有一些深沉,然而刚开口,却是这样一句。
扶苏白他一眼:“我来这里,莫非还要经过流庭公子的同意不成?”
“哦,我差点忘了……”嘴角显然是一抹讥诮的弧度,流庭的声音一时间依旧有些虚浮,“你还有你的白言公子。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舍得放你进来?”
冷嘲热讽叫扶苏极不受用:“你就不能有半句好话?我可是专程进来看你……”
轻轻的声音宛如叹息,叫流庭的神色一时竟有些涣散:“看我做什么。”
“只是想要想明白一些事。”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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