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庭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笑, 那笑容里有得意, 还有一丝不明显的嫌弃。
纪瑶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在他眼里看到假装贪婪的自己, 看到亮闪闪的人民币。
那一刻, 沈御庭整个人自带金光, 仿佛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抓到满手的金子。
事实上，她的手真伸出去, 抓到的只会是狗屎。他要拿到万隆的话语权，股份便不可能分割给她，说得那么动听不过是在给她画饼。
移开眼, 纪瑶端起红酒闻了下, 又放回去，嘴角微微上翘, “协议呢？”
沈御庭似乎被她问住, 稍稍有些错愕, “我下周给你。”
“我会继续考虑, 谢谢沈总的晚餐。”纪瑶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 拿起刀叉享受美食。
沈御庭乍见她脸上不设防的笑, 有片刻怔神。
他一直不知道，纪瑶会骂粗，会生气, 也会笑, 活生生的，跟之前住在别墅里那个闷得毫无生气的人，完全是两副面孔。
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她。
“为什么忽然跟我提出去领证，沈总身边应该不缺女人。”纪瑶语笑晏晏，一双眼弯成可爱的浅月，无辜又天真，“还是沈总觉得，沈家多个佣人并不是什么负担。”
三年前，老爷子把她请去沈家说出婚约一事，沈御庭当时是这么跟她说的：进了沈家你也只是个佣人而不是主人，记住自己的本分。
她笑得真诚坦然，沈御庭却仿佛被人抽了个一个耳光，双眼危险眯起，放了刀叉，拿起餐巾擦拭嘴角。“因为你是爷爷给我选的，我对你也有感觉。”
有感觉？啧……纪瑶无声骂了句粗，大大方方地直视他的眼睛，“那么沈总是打算求我，还是追我？”
沈御庭脸上阴云密布，“追你？”
“原来不是？”纪瑶抬了下眼皮，就那么看着他。“这么说，你是在求我啊？真稀奇。”
软糯的嗓音里裹着讥讽，刺耳之极。沈御庭陡然变脸，不悦的气息嗖嗖往外冒。
隔壁桌的客人低声交谈，聊着金融和女人，聊着人民币持续贬值，股市里的韭菜一茬茬的割。
纪瑶兀自笑了笑，淡定望向窗外。曾经，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形容陌路的生活了两年，他大概不知道，那两年于她是场噩梦，每天都在矛盾中期盼自由。
既希望老爷子早点走，又恨自己太过恶毒。
“这是合作。”沈御庭克制着火气，眼底风起云涌，“领证后市中心的两间商铺过到你名下，你做什么我都不干涉，也不用同居。”
纪瑶又笑，云淡风轻的模样，“都写进协议里，我会仔细认真的考虑。”
说着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不巧有电话进来，她欠了欠身去外边接通。电话是陈行云打过来的，说上回请客的同学又攒了个局，问她要不要一起。
“我不去了，待会还得上网课，你好好玩。”纪瑶挂断电话折回去，借口有事要走。
沈御庭拿起手机，不由分说地站起来，“我送你。”
纪瑶眉梢微挑，深知反对无用，遂默许了他的提议。
路上再无交谈，纪瑶到家下车丢下句再见径自上楼。外婆不在家，开了风扇还是又闷又热。房子有点老了，外婆一直没舍得装空调。
纪瑶放下窗帘去洗了个澡，抱着笔记本电脑去客厅听课。花瓶也分古董和义乌流水线出品，她得让自己变得更值钱。
晚饭没吃饱，听完两节课做完作业，肚子饿得不行。开火烧上水，纪瑶回房拿手机，外边忽然有人敲门。
这个时间，来敲门的人应该不是找外婆，而是找她。纪瑶开了路灯，透过猫眼看清门外的人是大胡子叔叔，不禁有些诧异，“叔叔，你有事么？”
她一个人在家，不方便给他开门。
“陪我去吃宵夜。”陆远舟吐出口烟，目光直直地盯着猫眼，“吃澳洲龙虾。”
“等会。”纪瑶扬起唇角，掉头去厨房关火，回房换衣服。
这会正是吃小龙虾的季节，上回买的三斤她没吃过瘾。
套上T恤、牛仔短裤，顺便往腿上喷了些驱蚊的花露水，纪瑶背上包开门出去，笑吟吟抬高下巴，“叔叔你来得太及时了，我刚准备煮泡面。”
陆远舟把烟头丢了，抬脚踩灭，“外婆呢？”
纪瑶扯开嘴角，嗓音也跟着低下去，“睡了。”
陆远舟也不多问，转头下楼。
“叔叔，你的车是不是太多了点？”纪瑶坐进副驾座，一脸好奇地系上安全带，“看你换好几辆了。”
他开的不是烂皮卡，而是一辆十多万的国产车，也不是上回她喝多了坐过的奥迪。
“叔叔以前开出租的，跟修车厂熟着呢，什么豪车都有，改天弄辆玛莎拉蒂带你兜风去。”陆远舟淡淡解释，等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稳稳开出去。
纪瑶放松地的靠着椅背，含笑调侃，“我还没坐过那么高级的车，你改天弄来了一定要让我过过瘾。”
陆远舟唔了一声，摸出支烟点着。
纪瑶心情好，忍不住告诉他，上次他提点之后整个星期，部门的同事都没有再为难她。她说得眉飞色舞，一双眼时时弯着，偶尔露出漂亮洁白的牙齿。
陆远舟嘴角上扬，笼在眉宇间的戾气渐渐散去，故意问：“你这么开心，肯定还有别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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