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点三十五分,柳下溪盼望着的握有物证室钥匙的老李终于回来了。
撕开物证包的封条,上衣被血污了,柳下溪掏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察看,满意地点点头。半包变样的红双喜,一个气已经燃尽连旁边的塑胶也燃坏了的打火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只有这些吗?居然没有钱包!出门在外的人必备的钱包居然没有?柳下溪戴着手套,在衣服里乱摸,果然在裤脚处找到异样,里面有十几张钱,缩水般的皱……平铺在裤脚处,死者是非常小心的人。
他的钱包在哪里?
假设一:他的钱包与货款一起被抢了。
假设二:他的钱包放在裤袋里在案发现场掉在地上,被某个旁观的群众偷偷拾走了。
假设三: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把钱包取走了。
假设四:死者根本没带钱包。
一个长期在外的商人怎会不带钱包吗?当然不会,应该有!
一切等大队长他们回来再说还是先行请刘华来问话?柳下溪有些迟疑,自己算不算越权?
在院子里看看天,天空好高!
柳下溪捏紧拳头,叫上李果,要去岔河口镇带刘华来问话。李果不解:“为什么呢”
柳下溪指着死者遗物上衣胸口处淡淡的痕迹:红砖粉末。
李果一击掌,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刘华碰过尸体。”
柳下溪哭笑不得。
两人到了镇上,才知道刘华去了学校:“他儿子在学校打架,把同学给打伤了!”
柳下溪心“咚咚”在跳,急忙问道:“受伤的学生伤重不重?”
“不晓得,在镇上的卫生所。”
柳下溪的直觉没有错!躺在病床上的正是邹清荷。他看见柳下溪进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柳大哥!”第一次看见柳下溪在他面前阴沉着脸,蛮恐怖的。
“伤到哪里?”柳下溪凑上前去,绷带包裹着脑袋。“后脑出了点血,想不到他突然发疯似地拿起手上的饭盒就砸我的脑袋,幸好那饭盒是塑胶的。”吐着舌头,想起就有点害怕。人啊,一发癫真恐怖。难怪说:好汉怕蛮汉,蛮汉怕不要命的。当时,被吓住的自己完全忘记反应,只觉得腿发软。
“我说过什么?”柳下溪扶他坐起来给他喂了杯水,“你就是不听话!不是叫你不要打草惊蛇么。”
“没什么事的……其实,是他找上我的,说是你昨天找过他。头不痛了,我想回学校。”邹清荷不好意思地说。
“老实躺下,出了血,头肯定会痛。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想让家人替你担心么?哎,你说了什么,他要打你?”柳下溪摸着他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
“就说了一句:‘对大叔说一声,河堤上的钉子没有捡干净。’话刚说完,他就打人,幸好,当时有不少同学在旁边,拉开了他。但他一直追着我打,没法子,老师送我来的卫生所。”
柳下溪询问了医生,得知清荷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李果协同乡派出所的同志,把那对父子抓了起来,招来摩托车直接带回县里去了。
柳下溪再一次见到刘兴旺,一双神经质的眼睛隐藏在镜片后面,微突的嘴唇紧抿,双手相互摩擦,却一言不发,死盯着桌子,既不抬头也不肯回话。
没有跟他对话,柳下溪起身去另一房间,那里李果与刘华大眼瞪小眼,记录簿上一片空白。
柳下溪坐了下来,刘华看起来更显苍老。“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么?”柳下溪以盯猎物的目光盯着他。
“不知道。”刘华躲过他的眼睛,垂下头。
“河堤凶杀案你还有印象吧。”
“有。”还是没有抬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是学生崽先发现的。”刘华声音极低,底气没有以前壮了,是对这封闭式的空间有着本能的害怕吧。
“你在撒谎!”柳下溪把死者的上衣丢在他面前,“你在上次证词里说你没有碰过尸体,那这上面哪来的红砖粉?”
刘华迅速地抬起头来:“学生崽坐在红砖上,他碰过尸体。”
柳下溪笑了:“他只是用手指探了探对方的鼻息,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这是皮鞋鞋尖的印痕,那学生穿的是胶鞋。他可穿不起这种皮鞋你也舍不得丢掉它呀!”柳下溪从桌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一双皮鞋来。
刘华一见,脸色苍白,大叫了声:“不。”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果惊道,仔细探了探刘华的鼻子,发觉他还有气。“这双鞋又是从哪里来的?”
“刘家的录像厅里找出来的,放在装碟片的柜子里,很奇怪吧?鞋子不应该放在那里的。”皮鞋又不能清洗,只能擦油。红砖粉未不能完全弄干净。
“你是什么时候去录像厅的?”李果诧异。
“昨天晚上啊,深夜录像厅没有人静悄悄的。我是牺牲了晚上的睡眠时间,当了回大盗,做了次贼。其实也没指望能找出什么,纯粹是碰运气。乡下人节俭,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这值钱的新式皮鞋又怎么舍得?你去打听刘家事情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刘兴旺是在我围着录像厅转悠的时候出现的,给我感觉这录像厅里有他要保护的秘密。晚上想了会儿,就进去瞧了一下。”柳下溪说得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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